11
08月

会讲故事的气球

发布者:童子

如果那个早上,你也跟我和小熊一样,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出门跑步,而且向着十字路口那边跑,就会一抬头,跟我们一样张开了嘴巴合不来。

还闪着一两颗星星的黎明天空中,一团云朵般的东西正在慢悠悠地向下面降落。

路上几乎没什么人,所以只有我和小熊目睹了这一奇迹。

那朵云越来越近,越来越低,我们终于看清了,那是一大团圆鼓鼓的气球,气球下面有一个人。他忙忙地操纵着方向,都顾不上远远看我和小熊一眼。最后,“扑通”一声,他带着那团气球云,落在了十字路口拐弯的灌木丛里——那个路口的四个角整齐地栽植着半人高的灌木和花丛,每个拐弯的地方都凹进去,放着一把长椅,就是为了让人们一边坐在那里看车来车往,一边嗅着到处飞的花儿香。。

我和小熊看清了他降落的全过程,马上一起撒开脚丫跑过去,这种事儿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。乘着气球飞来的人!

等我们跑到十字路口,看见那个人已经坐在拐角凹进去的灌木丛边的长椅上了,于是我们及时地在他跟前收住了脚。他刚刚把他的一大团气球收拢好,又把气球的缠线棒固定在椅子旁,这会儿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,系了系鞋带——它们在长途飞行中一定有些松了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圆饼,咬了一口,抬起头来,亮晶晶的小圆眼睛看看我们。

“幸好降落的时候不是太狼狈,”我们听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,咽下那口小圆饼,“早上好。”他接着说。

这是一个个子矮矮的、有些秃顶的、灰胡子短短的、眼睛亮亮的、眉毛弯弯的、耳朵红红的、架着一副圆镜的、鼻头圆圆的、手指头也圆圆的、胳膊肘和膝盖也圆圆的、不太老的一个人。他的气球在旁边随着轻风微微摆来摆去。(他曾经强烈要求我,在写他的时候,不可以写他已经非常非常老,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年纪,也不想当个老头儿。所以在这里,我只能含糊地写“不太老的老头儿”。)

“早上好。”“早、早上好。”我和小熊赶快回答,小熊甚至有些结巴。

不太老的老头儿已经飞快地吞完了小圆饼。

接着,他从小背包里掏出水壶,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,擦擦嘴,问我们:“现在几点啦?”

我赶快推推小熊,他手腕上戴着一块可珍贵可珍贵的玩具表——比直接画在手腕上的那种好多了。因为我试过,没有人能给小熊的手腕画一块表。

“现在,是……地、地球时间,早上上六点零五分。”小熊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话。

“呵呵呵呵呵!”不太老的老头儿已经乐不可支地笑起来,“那么我是……外星人?哈哈哈哈哈!”

我觉得自己耳朵发红了,有些狼狈地看着小熊,低声说:“喂,这不是外星人!”

他笑够了才停下来,揉揉鼻头,对小熊说:“你见过外星人乘着一团气球来地球吗?”

当然没有。

“你从哪儿来呀?”轮到我小心翼翼地问,生怕问错话让他再次大笑起来。

“我呀,来自一个叫做‘热闹小镇’的地方。那里太热闹啦。嗯,在去热闹小镇之前,我去过胆大小镇,棣棠小镇,天蓝小镇,寂寞小镇,聪明小镇,乌木小镇……”他说了一连串的地名,有些我跟小熊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,有的我们听过,有的我们还去过呢。“我们去过棣棠小镇!”棣棠小镇——满山满谷都是黄色棣棠花盛开的地方。

“那,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”小熊试图挽回自己刚才的形象,决定用这个问题考考他。

“这里呀,是‘安静小镇’。全世界最安静的一个小镇。”不太老的老头儿笑眯眯地回答。

“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我好奇地问。

“来卖气球呀!”他仍然笑眯眯地说,一边低头拿起那个气球缠线棒。各种各样的气球在我们头顶轻轻飘舞。

“哦……气球呀!”我们似乎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气球上来,立即被它们吸引住了。

他的气球,和我们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,不仅仅是形状不一样,色彩不一样,最不一样的,是它们好像活生生的东西,在一根根线头上摇头晃脑。有的形状像小猫,有的像小猪,小狗,小狐狸。还有的像花儿,像北极熊,特别大特别大的一只气球,看上去像头小象。

“只有我会做这样的气球。”不太老的老头儿一脸自豪的表情夸口,“它们是会讲故事的气球。”

我和小熊疑惑地看看这些气球们。

“是吗?”

“它们看上去,是非常生动漂亮……”我说,“但是再怎么特别,也不过是气球而已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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