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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月

小川未明:春天一样寂寞的少年

发布者:漪然

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巧合,他和安徒生一样,同样是白羊座的少年,同样是出生于一个春日,却都是那么孤独,连写给孩子的最温柔的话语中,都透露出那么多来自童年的寂寞和悲伤……

【寂寞童年,海边岁月】

    这是一个出生在春天的孩子,可他的童年并不似春天一样温暖。因为小川家世世代代有一种养不活小孩子的迷信说法,他出生之后不久,就被父母丢弃,成了制作蜡烛的邻居的养子,一直被抚养到三岁,才被接回了家。

    他的故乡,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阴沉沉的,每天夜里都可以听到不远处大海的呼啸。后来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,小川未明曾这样写道:

“北国从十月末起,天就变得昏暗起来,十一月就会下雪。不到来年的三月或是四月,那雪都不会消失。现在回想起来,才会意识那昏暗的、白雪皑皑的景色有多美,那才是北国特有的景色。然而,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,那种寂寞之感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。我总是在想,春天要是早点来多好啊!……”

    而他童年的大部分快乐记忆,是和他的奶奶连在一起的。奶奶是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,她总是陪他上学,还在冬天大雪封门的日子里,给他讲述那些古老的民间传说,虽然门外白雪飞舞,可小川却在奶奶讲的“仙鹤的羽衣”、“浦岛的宝盒”这些故事里,看到了他梦想中绚丽的色彩,和那“没有雪、明亮、暖和的地方”。

【多梦时节,花样少年】

    这个听着神话故事成长起来的孩子,在上中学时,已经爱上了文学,他开始向《中学世界》杂志投稿。他觉得,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文字才能描画出他心里的理想世界。不过,因为只喜欢文科,讨厌理科,他的数学考试连续三次不及格,不得不退学了。于是,这个不服输的少年,为了圆一个文学之梦,独自离开了家乡,离开了疼爱他的奶奶,去了东京,并且参加了东京专门学校(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早稻田大学)的文科考试。通过这次努力,他不仅被录取了,而且,还由此认识了对他一生影响重大的两位老师:坪内逍遥和小泉八云。

    坪内是日本文学界的著名评论家,正是他,第一次读小川的文字时,就觉得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身上,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新灵动之气。于是,他帮助小川修改文章,还向《新小说》杂志推荐他的作品,也正是坪内老师,在这个本名叫小川健作的少年发表第一篇作品《流浪儿》时,赠给了他“未明”这个名字:“歌德说美在黄昏,我觉得黄昏漫无边际,同样也是微明,拂晓怎么样?就叫未明吧!”

    而本名海尔曼,来自英国的老师小泉八云,只给小川上过四个月的课,却影响了他一生的创作风格。因为小泉八云描写日本古老灵异传奇的幻想作品,对这个听着奶奶讲故事长大的孩子来说,实在太亲切了。他从此开始执著地研究起日本的民间文学了,并且正是以小泉八云的民间故事集《怪谈》做为他的第一本研究对象。其实,后来他的许多作品,如《月夜与眼镜》、《小岛黄昏的故事》,也都可以隐约地看到那些在《怪谈》中闪动过的精灵鬼魅的影子。

【青年有为,浪漫先声】

    1906年,小川未明遇上了两件喜事,一是,他结婚了;二是,他加入了早稻田文学社,并担任了“以新童话运动为目标”的《早稻田文学》的附刊《少年文库》的编辑工作。虽然《少年文库》只出版了一期就结束了,但正是这做编辑的经历,又将小川未明引到了一个新的领域——他第一次试着写童话了。他以前还从没有想到过,他可以创作出这样一种无拘无束的文学样式,可以容纳他心底所有的想象和美妙的画面。

    从为《少年文库》写了四篇童话之后,他就一发而不可收。在1910年,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童话集《赤色的船》,之后又一口气创作了《红蜡烛和人鱼姑娘》、《野蔷薇》、《牛女》、《龙和孩子》、《远方的雷声》等等一连串让人惊叹的,极富创造力的美丽作品。优美的抒情笔法,浓厚的传统色彩,强烈的节奏感和纵横驰骋的梦境,是他创作的特色。他的童话作品也因此被文学同仁誉为“新浪漫主义的先声”。

【童话宣言,传播理想】

    1925-1926年,他出版了《未明童话集》六卷,被认为是真正地“确立童话为纯文学的作品”。同是1926年,他还发表了“童话宣言”,明确声称自己从此专做童话作家。他一生写下了一千多篇童话,他认为童话才是理想中的世界,唯有童话才能表达美和正义的理念,童话的表现方式对他来说,就是一种特异的诗的形态。

    这个来自山野的诗人,就这样以传播童话的种子为己任,积极地参加了全日本无产者艺术联盟、自由艺术家联盟和新兴童话作家联盟的活动;促成了童话杂志《赤鸟》的创立和发展;在1946年,他还参与组织了日本儿童协会,并出任了首任会长。1953年,因为小川为儿童文学所作的贡献,艺术院吸收他为会员,并给他颁发了日本作家梦寐以求的荣誉——文化功劳奖。而他在晚年,虽然没有再如年轻时那样激情勃发,创作不断了,却仍然孜孜不倦地在他的著作中书写童心主义理论,这一切,都使得后来人常常称他为“日本的童话之父”。童心主义理论也是日本儿童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创作观,历来争议颇多,小川说:“没有什么东西能像儿时的心灵那样伸展开自由的羽翼,能像儿时的心灵那样不做污染。没有什么时代能像少儿时期那样,面对美丽的东西就直率地认为美丽,遇到悲伤的事情便感到悲伤,对正义的事情便及其感慨。”从这一立场出发,他阐明了自己的童话观:“通过创作诉诸这种纯真感情的闪光和自然的良心的裁断,并表现少儿时代的特有的梦幻世界的故事,使读者沉醉于美与忧愁的氛围之中,这即是我所追求的童话。依据纯情的儿童的良心来裁判什么是善、什么是恶,这即是此艺术所具有的伦理观。”

【红色烛光,辉映人间】

    《红蜡烛和人鱼姑娘》是小川未明的代表作,也是以人鱼为主角的三大经典童话之一,其他两个童话分别是安徒生的《海的女儿》和王尔德的《渔夫和他的灵魂》。它对很多后来的日本儿童文学家都产生过很大影响,比如,著名日本童话女作家安房直子,就曾说道:“我常想,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样一篇作品来呢!”

    这个故事一向被誉为日本儿童文学史上最哀婉动人的一部作品,大家都对小川写作这样一个故事的原因揣测纷纷,有些日本学者认为,这就是小川对自己被当作弃儿丢在蜡烛店的那段往事的回忆,但也有人觉得,红蜡烛是一种象征,代表了小川对“赤子之心”,也即是童心的一种看法。那跳动在海上的烛光,远远看去是那样美丽,就如同我们的童年时光,正是在记忆中才格外令人怀想。无论如何,在小川未明离开人间半个世纪以后,他就是因为这篇童话,被世界各国的读者称为——“日本的安徒生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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